第268章_解春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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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8章

  他如此“雄伟”的事迹,史大牛应该听说过。或许是听喻家人咬牙切齿地提过。当年他整喻明周时,史大牛的妻子,喻明周的妹妹年纪与他相仿,已经是记事的年纪,不可能不记得这件轰动喻家上下的事。

  果然,一提起喻明周,史大牛的脸色便变了。

  眼前这位与顾长鸣十分相像的男子,竟然是他的妻子喻九妹时常咬牙切齿提起的喻家共同的仇人,顾闻白。

  虽然他不曾见过顾闻白,却是如雷贯耳。毕竟喻家的人,恨不得将顾闻白欲除之而后快。

  而这回,他奉岳丈之命来洛阳府城,原本想的是借别人的手将顾长鸣给办了。却没成想,顾闻白竟然也在洛阳府,还与顾长鸣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。

  原来,岳丈玩的是一箭双雕啊。

  史大牛仿佛已经能看到,他成了喻家的大功臣。之前他靠着妻家一路往上爬,头是有那么些许抬不起来,但如今……

  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,最终在唇角压下一抹兴奋的笑容。他上上下下地将顾闻白打量了一番,最后眯着眼道:“原来,这便是闻名遐迩的顾三公子啊。”

  不待顾闻白回答,他磨着牙,继续道:“可真是有趣了。消失许久的顾三公子突然出现在凶杀现场,说不定,玩的是父子争风吃醋,或许是在父子争执间,共同将那白牡丹推出窗外。白牡丹,死不瞑目啊。”

  听完史大牛的推理,顾闻白唇角不可控地扯了扯。这史大牛,不应该当武官,应该去当说书先生才是。瞧他说得这般煞有其事,不知道的,还觉得十分的有道理呢。

  他抬手,轻轻鼓着掌,竟是十分赞同:“史将军不愧是史将军,只到达凶杀现场不过须臾,便将案子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,便是狄公在世,也不及史将军这般睿智。”

  史大牛也不蠢,哪能听不出来顾闻白是在反讽他。不过,眼看大功告成,他也不在乎顾闻白在口舌上的逞强。

  他瞪着一双牛眼:“既然顾三公子赞同本将军的想法,那么便省了本将军多费力气。顾三公子,还是快快请顾太傅下来罢。趁着还没有天亮,我们这些兄弟回去还能睡个囫囵觉。说不定吩咐牢头,照料你们父子一二。”

  顾闻白负手,轻蔑地睨了一眼史大牛:“史将军方才是听不明白顾某出场时的介绍吗?”他一字一顿,“我说的是,我曾设计将史将军的大舅哥身陷名誉风波,竟然被喻家祖宗赶出汴京。”

  史大牛的牛眼闪了闪:“那又怎样?”这顾闻白可真烦人,生怕别人不省得他这件丰功伟绩吗?

  顾闻白微微一笑:“既如此,像我这般聪慧的人,倘若要杀人的话,又怎么会让你逮个正着呢?”

  他说得有道理。当年他大舅哥被陷害那件事,顾闻白才多大,一个小小的孩童竟然能将喻明周给赶出汴京,气坏喻家老祖宗,如今一晃十数年了,说不定顾闻白变得越发狡猾了。

  史大牛正要点头,忽而怒了:“顾三公子,你是在强词夺理!许是你胆大包天,仗着这一点,竟叫人不敢质疑你呢?”想跟他玩文字游戏,他史大牛也不是吃素的。为了应付家中的母老虎,他不省得绞尽多少脑汁与其斗智斗勇。

  顾闻白心中暗道,这史大牛倒还是有几分脑子。怪不得被喻雄昌那老家伙青眼相加,还将二女儿许配给了他。

  他不由得盛赞史大牛:“史将军果然人中俊杰,怪不得喻伯父对史将军这般看重,特地将史将军哄来洛阳府,设计擒拿我们父子俩。”

  史大牛下意识地便要应是,这顾闻白果然狡猾,他心中想什么他竟是都省得。

  不对!怎地又被他绕进去了?史大牛沉了脸:“顾三公子,这回便是你说得天花乱坠,我史大……本将军也要将你擒拿回去,为那可怜的侍女报仇雪恨。”

  顾闻白叹了口气,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史大牛:“史将军,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”

  这与吃热豆腐又有什么关系?史大牛忽而有些慌。他很想将顾闻白一拳打晕,而后直接扛回牢房。史大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,清醒过来:“顾三公子,休要胡言乱语了,还是跟我回去罢。”

  顾闻白眼皮忽而微敛下来:“若我说,不呢?”

  史大牛的手握在刀把上:“那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!”

  顾闻白笑了一笑,意味深长地看了史大牛一眼。

  史大牛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他眼前的顾闻白消失了,而后是众人的惊叫声。

  一个士兵神情激动:“史将军,他,他跳下去了!”

  于海站在一旁,一颗心差些没跳出胸膛来。虽然他对顾闻白不大满意,但若是真的死了,还是有些可惜的。

  有士兵赶紧扑到窗口上,朝下面张望着,可看了半响,地上除了白牡丹的那具尸体,并没有旁的东西。

  史大牛一把推开士兵,用他牛眼般的眼睛亲自察看。但自是一无所获。

  他脸上的肥肉颤着,一口黄牙都要咬碎了。顾闻白,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?

  他气得转身,正要一脚踢飞放在地上的食盒,忽而有士兵惊恐道:“你,你,你从哪里回来的?”

  却见顾闻白缓缓地拾阶而上,俊秀的脸上似笑非笑,仍旧是那副清贵又欠揍的模样。

  史大牛怒道:“顾闻白,你在弄什么花样?!”

  顾闻白一撩衣袍,慵懒道:“方才我被史将军逼迫,从窗口一跃而下,只可惜,鄙人不才,略通武艺。在千钧一发之时,一个鹞子翻身,轻轻扒在下一层的窗户边,使了吃奶的力气翻身进来。”

  史大牛的一口黄牙,再次被磨碎了。

  “顾闻白,你竟然戏耍朝廷命官?你好大的胆子!兄弟们,将他捆了!”

  顾闻白的眼神轻轻地落在那些士兵身上,那些士兵竟是迟疑了。

  史大牛一咬牙,拔了刀便要朝顾闻白冲过来。

  顾闻白忽而道:“史将军,且慢,我还有话要说。”

  “留到黄泉路上再与你爹慢慢说罢!”史大牛怒吼一声,就朝顾闻白冲了过来。

  顾闻白一挑眉,身影往旁侧一让。他方才便是站在楼梯口,这一让,史大牛的冲势过快,竟是险些跌下去。

  准确地说,是有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,史大牛粗壮的身子才不至于滚下去。

  史大牛惊惶初定,站住脚跟,回头一看,只见顾闻白蹙着眉,十分担忧道:“史将军,你若是怕我们黄泉路上没伴,也不用这般焦急。”

  史大牛:“……”他可算是见识到了,为何喻家人说起顾闻白,总是咬牙切齿。他如今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,啖他的血!

  无视史大牛的眼神,顾闻白拂了拂自己的衣袖,神态安详:“史将军,方才鄙人不才,扒在下一层窗户边的时候,不慎发现了一个手掌印。”

  手掌印?

  “想来那凶手应是与我一样,将白牡丹推下去之后,便即刻跳了出去,扒在窗户上,而后再伺机逃跑。”

  史大牛使劲咽了一下口水:“你说有手掌印便有手掌印,谁省得这是不是你的推托之词?”

  顾闻白微微笑着:“史将军倘若不信,大可以派人到外头察看。”

  史大牛半信半疑,正要点两个士兵到外头去看。一个士兵却蹙眉道:“禀将军,外头黑不溜秋的,甚都看不到,这疑犯是如何瞧得见外头有手掌印的?”

  史大牛闻言,乐了,一拍大腿:“顾三公子,本将军瞧你是穷途末路,竟是信口雌黄。本将军可是听说,作伪证罪加一等,抗拒办案再罪加一等。看在方才你救了本将军一把的份上,本将军日后,多替你烧一沓冥钱罢。”

  顾闻白却是一拧眉:“谁说我看不见?”他说着,竟然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来,夜明珠不大,但还算光亮。

  哪个缺心眼的,竟然还随身携带夜明珠?

  史大牛张口结舌,暗暗地盯了一下方才那说话的士兵。士兵迅速地低下头去。

  却是闻得顾闻白叹了一口气,道:“史大牛,你可省得我的身份?”眼看天都要亮了,他还要回去陪娇妻呢。他可不想浪费时间与这个粗汉子周旋。

  “你的身份?”史大牛这下谨慎了,没敢直接反唇相讥。他在考虑,要不将顾闻白放走算了,死咬顾长鸣。横竖岳丈说了,要逮的是顾长鸣。

  顾闻白在怀中掏啊掏,掏了半响,才掏出一小块令牌来。这令牌,是姜弘给的,他与李遥一人一块。

  都说狐假虎威,今儿他不耐与史大牛周旋,且借一借姜弘的威。

  他拿着令牌,缓缓地举在史大牛面前,问他:“史将军,可识字否?”

  史大牛咬牙,忍着爆对面嚣张跋扈的人的脑袋的冲动,牛眼落在令牌上。令牌小巧玲珑,上头刻着两个字“钦差”。

  牛眼怔愣了下:“你,你是钦差?”他是守过宫门的侍卫,看过的令牌不知几何,眼前的令牌作不了假。

  顾闻白点点头,随便地将令牌往怀中一塞,随意道:“今上的圣旨、官印且还在我的行囊中,史将军可要去辨一辨真伪?”

  竟然被岳丈给坑了。他临走前,可从来没听说过顾闻白如今是钦差大臣。

  史大牛扯了扯嘴角:“不必了。”

  “那我可以走了罢?”

  史大牛点头:“顾钦差慢走。”

  顾闻白临走,意味深长地看了于海一眼。后者却是微微别开眼,看向别处。

  终于将一尊大佛给送走了,史大牛抹了一把汗,转头厉声对于海道:“顾钦差是决不会杀人的,那么杀人的,便是顾太傅了。”俱说顾长鸣与其儿子的关系很差,如今他可是见证了。这顾闻白,竟是不替他的父亲辩解一二。

  楼梯狭窄,顾闻白缓缓走着,墙壁上嵌着的琉璃珠灯许是少了灯油,渐渐的有些灰暗了。忽而啪的一声,一盏琉璃珠灯熄灭,周遭陷入暗黑中。

  顾闻白长身而立,右手攀着扶手,眼皮敛着。

  有人在说话,声音暗哑:“三公子,你便这般走了?”

  却是马古。

  顾闻白冷然,抬头,看向马古瘦削的身影,冷笑道:“我倘若不走,还要亲自揭露你们是杀人凶手的事实吗?”他初初还有些疑虑,如今却是失望到了极点。顾长鸣,竟然是这般的可怕。为了让他听从他的计划,竟然不惜将无辜的白牡丹从楼上推下去。

  马古默了一默。

  半响才哑着声音道:“三公子,你是不省得,老爷这些年,有多苦……他处处受限制,处处在喻家的制约中……便是来着洛阳府,那喻雄昌也是精心设计了杀人局,好让老爷跳进去……我们只不过是打破他的计划,让他这一局,成为破局。”云溪间并非密室,人人都可以进来杀掉白牡丹。史大牛奈何不了老爷的。

  言下之意,顾长鸣这般受制约,是因为他当年动了喻明周?

  顾闻白想仰天大笑。

  最后还是忍了下来。

  “你回去问顾长鸣,当年我的姐姐,被母亲许配给喻明周时,他有没有想过,要替他可怜的女儿作主。如今这一切,不过是他应该受着的。”

  衣袍掠过木质的楼梯,鞋子无声无息地迈了下去。

  马古的视线落在那盏被熄掉的琉璃珠灯上。

  灯,是顾闻白弄灭的。

  他竟然是懒得瞧见他的面孔。

  马古怔怔地想道,这三公子,竟是比老爷,还要高深莫测。

  云溪间的侍女们仍旧瑟瑟地抱在一起,互相安慰着。方才大胆出声的黄牡丹敛着眼皮,目光敛着一丝寒光。

  喻明周竟然骗了她。

  倘若她听了他的话,那今晚死的便不是白牡丹,而是她了。亏她还对他如此的掏心掏肺,不惜千里迢迢,从灵石镇追随他而来。甚至不惜散尽她从黄家拿出来的钱财,帮他重回喻家。可他,竟然这般的狼心狗肺。不仅将她哄来洛阳府,做这天下居的侍女,还要哄她去害顾长鸣。

  珠帘晃动,有人从楼上下来。

  黄牡丹敛眼看去,瞧见顾闻白温润如玉的脸。

  她咬了牙,追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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