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秦既明视角番外五_我欲将心养明月 古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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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秦既明视角番外五

  秦既明将宋一量的评价归结于他没有妹妹。

  有妹妹的人绝不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。

  秦既明年龄尚小的时候,在何涵身边住过一周。那时候的秦既明对母爱仍抱有一丝希望,只是更多时刻,这种希望在昂贵又冰凉的地毯上缓缓冻成失望。

  何涵不会拥抱他,也不会亲切地叫他的名字。她始终作为一个高傲又冷淡的母亲出现,在看到秦既明跌倒的时候,也只会抱着自己怀里的猫咪,问他能不能自己站起。

  秦既明只能自己站起。

  他对那段时光最深刻的印象,还包括电视上不停播放的一部旧电视剧,日本的,1975年播出的,大约是母亲童年时代观看的。主演是山口百惠,剪着蓬松的头发,剧里的角色叫“幸子”。

  秦既明接受的是双语教育,中英双语,日语并不在他学习的范畴中。母亲放的事日语原版碟片,这令童年时的秦既明看不懂,也听不懂。偶尔问何涵,这是什么?

  何涵只会抚摸着猫,告诉他,是很可怕的恐怖片。

  直到后来,无意间,秦既明才知道,那部母亲反复观看的电视剧,叫做《血疑》。

  一部经典的家庭伦理虐心剧,女主人公因遭受辐射需要输血维持生命,而她和自己父母的血型都不吻合,唯一能为她提供血液的,是她的男友——后续剧情展开,原来她的男友,实质上是她的亲生兄长。

  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刻,秦既明拔掉了电源,转头看向正坐在脚边地毯上努力用积木搭房子的林月盈。

  有妹妹的人,在听到“骨科”这样的玩笑话后,第一反应就是反感,变态。

  对自己妹妹起反应,和不知道伦理道德只知道遵循本能的野兽有什么区别。

  秦既明也没想到,他渐渐地也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。

  他能明显感受到林月盈对他的“不对劲”。

  秦既明将其归结于妹妹的好奇心。

  世界上还能有人比他更了解林月盈么?

  小时候看武侠剧里大侠吃牛肉喝烈酒,也缠着秦既明,问哥哥哥哥可不可以给她割两斤牛肉来两坛子酒?

  ——两斤牛肉?你那点胃能装得下?

  再大一点,盗墓相关的书籍热火,林月盈熬夜看到眼圈发黑,第二天又害怕,天还没黑,就小声问秦既明,她可不可以申请买一个黑驴蹄子挂在家里辟邪?

  ——黑驴蹄子不好买,驴肉火烧吃不吃?

  读高中,林月盈和他一起去看百老汇看《美女与野兽》,看完后的林月盈期期艾艾,问秦既明能不能接受她爱上一头野兽?

  ——你看我像不像野兽?

  ……

  求知欲旺盛并不是坏事,秦既明也能理解妹妹的青春期需求。理解是一回事,能不能接受妹妹将她旺盛的探索心放在自己身上。

  他是兄长。

  是她的哥哥。

  是看着她长大、陪她一起生活多年的亲人。

  不是她的玩具,不是她想要拿来打开成年人大门的钥匙,更不是一块儿“投石问路”的敲门砖。

  秦既明沉静地观察着林月盈的变化,以一种近乎剥离出的理智情感。

  他参与了妹妹每一厘米的生长,分享过妹妹所有的喜怒哀乐,见证了她人生中每一个阶段。

  她在想什么,哪里能瞒得住兄长。

  一个天真的妹妹,因为读了几本兄妹交,媾的书,对其中虚幻的情节产生浪漫的幻想,并打算将其用在自己兄长身上。

  秦既明不期想自己会成为年幼妹妹拿来练手的猎物。

  他打算隐瞒知情者的情绪,不着痕迹地等妹妹将注意力移到其他地方。

  没有人告诉他,原来这个等待的过程如此煎熬。

  十一假期,他休假,和妹妹一同去云南游玩。秦既明平时工作忙,少有如此长的时间陪妹妹外出游玩,这次长假,两人都格外珍惜。

  林月盈亲手为他挑选的花衬衫,在夜市上开心地找“情侣装”,她雀跃又大声地叫,说这也可以当“兄妹装”;

  为了安全着想,兄妹俩的房间也离得很近,近到阳台之间只隔了两个栏杆。夜间坐在阳台上喝茶,秦既明提醒妹妹,不要穿着吊带裙在阳台上晃来晃去——风大,冷。

  林月盈会在坐车时靠他更近,会在困倦时将头枕在兄长肩膀,遇到被雨水打湿的地,提着裙子要哥哥背她过去——不足两分钟的路程,秦既明背着妹妹,她的颤栗,落在他耳侧的激动呼吸,不自觉变调的声音。

  都出卖了她。

  所以秦既明委婉地告诉妹妹。

  你的确是我最爱的人。

  这个世界上,我只有你一个亲人。

  没有哥哥不爱妹妹。

  但哥哥不会同妹妹做,爱。

  秦既明再度怀疑妹妹口中“心上人”是否存在,他不动声色确认,却从妹妹口中得到她坚定、不虚假的回答。

  他已经能基本确定,那大约是妹妹放出的烟雾弹。

  醉翁之意不在酒,妹妹之意在于兄。

  秦既明已经能感受到岁月在自己和妹妹之间留下的痕迹。尽管不想承认,他的确也开始同妹妹有着代沟,也不会如妹妹那般对万物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。

  他无法理解妹妹忽然起的禁忌心思,但又不能真正“一口否决”,伤害妹妹的心脏。

  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有着强烈的自尊,都是好面子的。

  当妹妹提出晚上一起睡的时候,他也答应了。

  秦既明知道她想说什么。

  聪明的妹妹也知道他的意思。

  他冷静地以长兄的口吻劝妹妹同样冷静,却还是在关掉灯、听见她抽泣声时闭上眼睛。

  她里面甚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带裙。

  躺下时,她身上的温度催发着香气,缓缓渡入秦既明的肺腑。

  不能触碰妹妹。

  做哥哥的,一定要有做哥哥的样子。

  秦既明说不清楚,当自己说出“我不记得今晚的事情”那句话时,究竟是给妹妹找台阶,还是给自己留后路。当妹妹今夜发出邀约之时,他第一反应,竟是担心妹妹从此之后和他生分。

  忧心她和自己毫无距离,又忧心她和自己保持距离。

  秦既明没有办法安睡,他并不担心妹妹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,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梦。

  幸而那些梦今日不曾光顾。

  秦自忠说的“搬出去”这种话,纯属放屁。

  秦既明只当他是年纪大了老糊涂,当他看不清局面。隐约中,秦既明也知道父亲的顾虑,对方担心他走老路,担心再传出“兄妹乱,伦”这样的丑闻。

  秦既明想,自己绝不会碰妹妹。

  他不是秦自忠。

  对年轻美好身体的杂念和作为兄长的理智——秦既明认为自己能平衡好。

  他这么多年都单着过来了,不做,爱又不会死人,最躁动的青春期也是如此,哪里有老房子又着火的道理。

  更何况,秦既明已经不能单纯地用“妹妹”来定义林月盈。她是自己养大的宝贝,也是眼皮子底下看了这么多年的孩子。现在秦自忠提出让还没有毕业的林月盈搬走,和抢走一个母亲襁褓中的孩子有何区别。

  蠢货。

  秦既明想,难怪母亲瞧不上秦自忠。

  父亲大约是用脑子换了这一生的好运气,才令他如此作恶却还好端端、顺风顺水地活着。

  秦既明没想到,最后竟然是林月盈提出搬走。

  雪地里,她的告白。

  她的泪水。

  她的哽咽。

  他不想回忆。

  兄妹间的关系越发倾斜,摇摇欲坠,他再如何平静地当作一切从未发生,也不可能真的抚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,不可能让青春期萌动的妹妹重新回到一无所知的境地,更不可能让秦既明在面对妹妹时毫无反应。

  秦既明提了许多挽留她的问题。

  一直以妹妹自立而骄傲的他,第一次希望林月盈能在这时多多依靠他一些。

  不、可、能。

  她还是走了。

  走之前的最后一个元旦晚会,林月盈和同学排练了一个有趣的语言类节目。秦既明那日没有时间,妹妹也表示谅解——

  但秦既明还是去了。

  他推掉一个酒场上的应酬,加班刚结束便开车去妹妹的学校。

  秦既明打电话给认识的老师,要了一张门票。

  那张票的位置不算最好,也不错,在前排,侧面,周围是一些年轻的老师。秦既明独自坐着,用相机录下视频,从妹妹刚开始登场就录,一直录到节目结束、她牵着同学的手,向台下鞠躬。

  中间隔着沉默的黑和座椅。

  舞台上的妹妹光芒万丈,哪怕化了滑稽的妆,笑容仍旧闪闪发亮。

  秦既明的心思合该藏在阴暗的角落,理应当埋于喧闹的人群。

  他放下相机,悄然离开。

  外面是呼啸的雨和风,夹杂着微微的小雪。这不是春风沉醉的夜晚,而是漫长寂寥的冬夜。路上有块儿瓷砖松动,落了薄雪,秦既明脚下一滑,刚站稳,就收到妹妹发来的消息。

  是同学给她录制的视频。

  秦既明站在车门旁,苍白的雪落在他的黑色羊绒大衣上,他专注地看了两遍妹妹发来的视频,才回复她。

  「很可爱」

  可以让所有人都喜爱的那种爱。

  ……

  秦既明不能适应妹妹离开的生活。

  新年守岁,何涵语言中的敲打,秦既明不是不明白。

  他与林月盈的确是清白的,两个人都没有跨越那个底线。

  不清白的是秦既明的梦。

  就连守岁,秦既明也会梦见拽住对方的头发,梦见她因为缺氧窒息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,梦见那些强烈的烟花在月亮热窄的喉中盛开。

  林月盈,他的宝贝妹妹,似乎对此有所察觉。

  她大约瞧见兄长最卑劣的反应,只是她似乎并不知那卑劣的对象是她,她开开心心,若无其事,看起来似乎已经放下了。

  年轻的好处就在这里,她的心思变化快,比时尚杂志的潮流还要快。这个月追逐这个,下个月又去爱上另一种。

  秦既明的心思没有这样迅速。

  何涵隐约透露出些东西,秦既明了然,循着流言,顺藤摸瓜,拎出了孟家忠。

  秦既明已经很少动手打人了。

  良好的教育让他收敛了许多,但也不意味着真的能放纵这些人继续造谣生事。

  人被殴打时会有很多恶心的东西,比如牙齿磕破嘴唇流出的血,被抽打后飙出的眼泪或鼻涕,口水,每一种都令秦既明厌恶。

  他戴上手套,林月盈送的,就当握着妹妹的手一同教育伤害她的家伙。

  秦既明第一次遗憾如今的法制健全。

  口口相传的流言,很难得到公正公平的审判。秦既明也不想让这种东西弄脏妹妹的耳朵,没有讲给她听。

  ——再者,林月盈似乎也的的确确转移了注意力,不再将视线放在兄长身上。

  她开始用着不符合审美的旧钢笔,下班后和同龄的男同学、实习生一块儿吃面,吃调味料浓重的炸串。

  还对他撒谎。

  骗他说,已经打车回家了。

  秦既明看不出那个男同学有什么值得妹妹喜爱的地方。

  李雁青,长得倒算是清秀,单薄瘦弱,优点大约只在于工作能力,和年轻。

  秦既明在家中为妹妹精心炖滋补的汤饮,打算庆祝妹妹的第一次实习顺利结束,林月盈却选了和同事去吃饭,去喝冰冷、伤胃的啤酒。

  ……果然,胃又痛了。

  宋一量开车,秦既明抱着妹妹,她还是和以前一样,能吃苦,但受不了胃痛,眼泪都快流下来了,呜咽着用脸去贴他的手掌心。

  秦既明已经足够地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  他也饮了酒,那本来是为妹妹庆祝而准备的。

  秦既明也恼她,恼她心思如此多变,恼她转眼间又和男同学亲密无间,恼她欺骗自己,把自己身体作成现在这个样子。

  如果他不干涉,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?她会把那个男同学当作猎物么?她知道哥哥一直怎样花心血照顾她么?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珍贵么?她知道兄长这么久一直忍着拒绝她、不碰她么?她是不是也会被男人花言巧语骗到,主动?别人能像他一样温柔?能像他一样珍惜她的、爱护她、心疼她?以后要真是被其他男人骗了,难道也要这样痛到找兄长安慰?

  ——你知道外面的男人有多坏吗?

  ——偏偏出去寻找刺激。

  ——你知道外面的男人有多脏吗?

  ——想探索、学习,也别找那些糟糕的脏男人。

  秦既明抚摸着她的脸颊,妹妹因为胃痛而在他掌下小声抽泣。手掌的薄茧轻轻刮过她的脸,秦既明重新抱一抱妹妹,抚摸着她的头发。疼惜她身体不舒服,又因她的谎言而微怒,更因她的依赖而如坚石。

  她蹭在秦既明手掌上的眼泪,她的体温,她的呼吸,她。

  秦既明只接受被妹妹弄上气味,只接受和妹妹的亲密,一个极度的洁癖,并不认为现在是种折磨。他会为林月盈清洗她弄在毯子上的血,会为偷懒的妹妹洗她的袜子,会在妹妹不适时任由她的眼泪弄到自己衣服上,会单膝跪着给妹妹穿鞋子。

  眼中其他人都是脏东西的秦既明,看妹妹就像看自己的心头肉。

  他只能接受妹妹,也见不得她被其他人触碰。当然,那不意味着明珠蒙尘,而是窃取明珠的人的人要被剁掉手脚。

  长年累月里被忽略掉的习惯,藏在朝夕相处中的无数细节,不应当出现在兄妹之间的感情,不合时宜的占有欲和旺盛的嫉妒心——

  那个瞬间,秦既明意识到。

  有什么东西,在他洞察这刻起,彻底改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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